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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诚道：&ldo;请自便。&rdo;赵六转过身，往外而行，此刻云鬟站在旁侧，不由抬眼看他，却见赵六旁若无人地自出门去了。堂上黄知县见云鬟兀自站在地下，便站起身来，似是个想要跟她说话的模样，不料还未来得及开口，云鬟已转过身，竟也跟着走了出去。且说赵六出了人群，两个随行小兵上前来接着，便引他上轿子，谁知迎面忽地有个青年快步过来，不由分说扑上前，口中厉声叫道：&ldo;杀人凶手！&rdo;赵六见他来的凶猛，眼睛微微眯起，身形一闪，脚下却轻轻一勾，用了个&ldo;四两拨千斤&rdo;，顿时把对方绊了个筋斗，倒在地上。赵六顺势上前，一脚踩在心口上，脚尖微微用力，沉声道：&ldo;别动，不然就废了你。&rdo;这挟怒而来的青年自然正是来福，他因青玫之死，伤怀之情无法言说，虽被老爹打了一顿关在屋内，但他年青气盛，哪里关的住，到底寻机跑了出来。又听路人说那什么六爷上了县衙，来福便一路而来，先前还拿了一把镰刀想要拼命的，只是看赵六走出县衙，竟是这样身量未足的一个孩子，来福不欲占人便宜，便丢了镰刀，赤手空拳冲了上来。谁知一照面，便给制服了，此刻被踩中心头，正是个要害地方，竟然挣扎不得。来福憋得满脸通红，便死死地怒视着赵六，道：&ldo;杀人凶手！我、我就算做了鬼也不肯放过你。&rdo;赵六闻言，便笑说：&ldo;你做人尚且奈何不了我，做鬼莫非便能反了天？敢冒犯你六爷，我如今就送你去……&rdo;脚下又添几分力道，来福吃痛，连喘气都觉困难，脸越发憋得通红，但他竟硬气，一声儿也不肯求饶。赵六本是故意折磨这莽汉，见他如此倔性，倒也忍不住有些佩服，正在此刻，便听身后有人道：&ldo;请放开他。&rdo;赵六听了，便回过头来，正见云鬟站在身后不远处，今日她被林嬷嬷刻意拾掇了一番，正是女孩儿的装扮了，梳着两个吉祥髻，发端各簪朵雪白的栀子花，通体素色，连脸儿也是雪色，不染纤尘，清净灵秀。赵六睥睨着她：&ldo;你说什么？&rdo;云鬟对上这双光华同锋芒交织的眼睛，心头仍有些窒息，只得移开目光，口中说道：&ldo;六爷，烦请放开我来福哥哥。&rdo;赵六挑了挑眉，道：&ldo;来福哥哥？他方才想杀了我呢，我如何能轻易放了他？&rdo;此刻跟随赵六的小兵轻声道：&ldo;六爷，你身上的伤要紧……监军吩咐了的，务必要……&rdo;赵六道：&ldo;啰嗦，谁要你说话来着？&rdo;那小兵满脸苦色，却果然不敢做声。云鬟静静道：&ldo;来福哥哥是因青姐、因青姐之事……故而误会了六爷，六爷本不是凶手，彼此说清楚就是了，我代他向六爷致歉。&rdo;赵六看看来福，又看向云鬟，若有所思想了会儿，才撇嘴道：&ldo;致歉不必了，不过，先前我承过你的情，六爷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……如今，就当还你也罢了。&rdo;说着，忽地一笑，便撤了脚。来福兀自眼前发黑，浑身脱力，站也站不起身，恰这会儿陈叔等也赶了出来，忙合力将他扶起来。云鬟向着赵六道了个万福：&ldo;多谢六爷。&rdo;赵六正转身要上轿，闻言回头看她，忽道：&ldo;不必谢我，你只回答我一个问题便是了。&rdo;云鬟不解，却听赵六问：&ldo;你跟那姓白的……到底有何干系？&rdo;他一抬眸，长睫闪烁，看定云鬟。一瞬间，竟仿佛是赵黼在耳畔问：那人到底是谁……是王振……还是白……分明是两个不同的声音，却竟像是要重合似的！云鬟盯着赵六，生生咽了口唾沫，幸而她原本脸色便不好，此刻倒也看不出什么来。这会子围观的人渐多，口多眼杂，云鬟只当无事般，平静垂眸道：&ldo;我并不懂六爷的意思。&rdo;赵六闻言一笑：&ldo;也罢。&rdo;竟不再多问，自顾自上轿，扬长而去。赵六去后，素闲庄的车也过来，云鬟同林嬷嬷上车，陈叔扶着来福坐在外头，一并回转。一路上，车内林嬷嬷因问：&ldo;凤哥儿，那个什么六爷，方才问的那句，是何意思？他说的必是白四爷呢？他又怎知四爷来过素闲庄？&rdo;谁知云鬟口中发干，竟不能答，被林嬷嬷连问两次，才低声说道：&ldo;这&lso;六爷&rso;行事古怪的很，我也不明白是怎么样。&rdo;林嬷嬷不以为意，只自顾自道：&ldo;倒也罢了，走这一遭儿也不枉费，横竖青玫的事儿真相大白了，‐‐可怜那丫头，原来竟是这样忠心屈死了的，我先前很不该总是责骂她。&rdo;赵六的话，林嬷嬷自是全信了。云鬟听着林嬷嬷感伤自责，也不言语，此刻满心底所思所忖，竟全是赵六。他也姓&ldo;赵&rdo;，虽说这并不算什么，可是在林子里跟他相见、那时候尚未见到他长相之时，只闻其声已经心头不快。方才进衙门，看清楚那张脸，更觉惊魂……虽不能说跟赵黼十足相似，可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，如附骨之疽，令人难受的紧。但据云鬟所知，此刻的赵黼，应该是在锦州，于晏王跟王妃跟前儿，逍遥地做他的晏王世子才对……又怎会跑来这鄜州地方，厮混的如此狼狈不羁的模样？然而既然她并不知道白樘曾经来过鄜州之事，若说对于&ldo;赵黼&rdo;此人也有不知道的种种，自也有可能。认真回想&ldo;前世&rdo;，她自问跟赵黼的缘起‐‐只是在那&ldo;大名鼎鼎&rdo;的江夏王忽然派人来到崔侯府提亲，莫名地要纳她为侧妃开始。而她见赵黼的且说先前，赵六乘轿回到了鄜州大营，进门落轿后，他便钻出来，笑叹道：&ldo;真真儿闷死人，非要我坐这劳什子。&rdo;随侍小兵道：&ldo;这也是为六爷着想，轿子的颠簸自然轻些，如今有伤在身的，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只是骑马呢。&rdo;赵六哼了声，迈步入内，正杜云鹤正从书房内出来，两下遇见，杜云鹤见他脸色如常，知道伤处无碍，因问道：&ldo;这一行如何？&rdo;赵六道：&ldo;还能如何，自是按照你们吩咐，说的明明白白，如今那糊涂官儿已经定案了，你们可放心了罢。&rdo;杜云鹤瞄他一眼：&ldo;不必口口声声&lso;你们&rso;。&rdo;赵六便探过头来，笑道：&ldo;我就知道，既然不是你的主意，你为何要附和那姓白的……定要让我扯个谎儿出来呢，明明是那丫头私会情郎，偏要说什么忠义节烈……&rdo;原来前日赵六将在林子里的经过说罢之后，又闻听鄜州县派人来请过堂……只因赵六伤口才缝好，一时不宜移动，杜云鹤便命他暂且将养两日再说。只在赵六将上堂之前，杜云鹤又叮嘱他，不许提青玫私会男人一节，也不必提贾校尉的身份，便只说是谢二的同党前来报复等话。赵六素昔跟着杜云鹤，很知道他的性情为人，他本是个最冷清漠然的性子，哪里会理会别人的死活？因此一听这话，便知道不是杜云鹤的所为，当下便试探着问是不是白四爷的主意。杜云鹤虽不曾对他明说，却也不曾否认，这自然便等于是默认了。话未说完，杜云鹤已经咳嗽了声，见左右无人，才皱眉正色道：&ldo;你且留神，既然已经定案，以后便把此事忘了，免得有口没遮拦的时候，横生事端。&rdo;赵六便挑了挑眉，杜云鹤又道：&ldo;另外还有一件儿，‐‐你对着白四爷，切记不可放肆无礼，须得十分敬重，可记住了？&rdo;赵六转过头来，仔细看杜云鹤，却见对方双眸沉静无波，语气平缓却不容分说，仿佛是在同他说一件天经地义之事。赵六不由问道：&ldo;这是为何？&rdo;杜云鹤却不再看他，只转过身去，望着天际云起，道：&ldo;你只需要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就是了，不必问为什么。&rdo;赵六拧眉，却终究没再多言。杜云鹤又道：&ldo;你上堂之时，我同四爷一块儿搜检过贾少威的房间，这人十分谨慎，房中竟也妥妥当当，看不出什么异样来，不过他毕竟并没想到会在林子里遇见你……也没想到他会不再回营，故而到底有些蛛丝马迹。&rdo;赵六眼前一亮：&ldo;发现了什么？&rdo;杜云鹤道：&ldo;一个骨笛，四爷带走了。&rdo;赵六有些遗憾：&ldo;怎么不留下来给我看看，就给他带走了？&rdo;杜云鹤微皱着眉，道：&ldo;这花启宗是相爷的心腹大患，给他逃脱了，细算起来，连我也得入罪，这骨笛有些来历，不似是中原之物……四爷拿走此物，便是在想法儿保全我呢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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