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时,她就再次站在了那扇大门外。深吸了口气后,素芳华缓缓登上台阶。大门内的院子中,外婆依旧在帮阮婉梳着头发。天上的太阳刺目至极,院中的绿树却是郁郁葱葱,投落下好大一片树影。不知何时,来了一点带着炎热色彩的风,吹动了满树的叶片和地上那斑驳的影子。叶片发出&ldo;沙沙&rdo;的声音,而那微动的树影,就好像在温柔地抚慰着混杂在它们中央的属于院子主人的影子。门外的三人只看到‐‐少女青丝如瀑,发尾随风微微舞动。老人满头银发在脑后盘成发髻,以一根碧玉簪固定。她一只手握着一只木梳,另一只手温柔地抓着身前少女的发丝,轻轻梳动着。古老的结婚仪式中,总会有梳头的环节,还会有对应的话语,比如说&ldo;一梳梳到尾,二梳白发齐眉……&rdo;,这是要将美好的嘱咐通过这动作赠予即将成为人妇的新娘们。而眼前的老人,似乎正在这么做‐‐并不是在为面前的少女备嫁,而是每一次动作中,都饱含着某种祈愿。希望她健康。希望她快乐。希望她长寿。希望她幸福。……素芳华的眼莫名地就红了,她记得,自己也曾坐在小婉的那个位置上,而妈妈……也曾像现在这样帮她梳过发。她记得出嫁那天,她坐在镜子边,妈妈也像现在这样帮她梳着发,一边流泪一边梳,嘱咐她一定要好好过日子。她心中的所有思绪在这一刻全都飞远,她嘴唇颤抖,哽咽着喊了声:&ldo;妈……&rdo;而她的这种感触,显然不是其余两人所能拥有的。或者说,对于沈子煜和乔心愿来说,眼前的这一幕比起现实,倒更像是一幅画‐‐老人和少女身穿着相同款式的衣物,上衣斜襟,看来酷似旗袍,下面搭配着裙子。少女的衣裙是嫩粉色的,上衣的领口、袖边和下裙的摆尾处都绣着小朵小朵的绒黄色花朵,而老人的衣裙则为灰青色,看来素朴又不失优雅。这种款式的衣服如今只能在电视、图画或者古旧照片中找到了,然而不知道为何,她们穿来却毫无违和感。尤其她们同时转过头、露出相似的表情时,时光好像都定格了,这一刻宛若成为永恒。双方都怔住了。外婆之所以会愣住,是没想到多年未回的女儿会突然出现。阮婉之所以会愣住,一方面是没想到妈妈会回来,另一方面……也是因为她带回来的两个人。乔心愿。还有沈子煜。乔心愿,她上辈子永恒的&ldo;敌人&rdo;。不管她折腾了多少次做了多少坏事,她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跟乔心愿&ldo;争夺&rdo;罢了,不管是妈妈的爱,还是其他的事物。不可否认,相较于她的敌意,乔心愿对她这个&ldo;姐姐&rdo;从一开始就怀有极高的好感度。而她们最后见面时,乔心愿看着她的眼神中,也没有分毫恨意,有的只是浓浓的不解和悲伤。明明是姐妹,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到那个地步呢?是啊,为什么呢?至于沈子煜……因为他和乔家兄妹的关系都不错,所以阮婉倒是经常见到他。不过,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流。理由很简单,这个少年的叛逆期来得太早,就性格而言,她并不喜欢这么尖锐的人‐‐虽说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。只是,如果可以排序的话,沈子煜可以排在她&ldo;最不想见的人&rdo;中的前三。理由很简单,上辈子她的一切阴谋诡计全部败露后,他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,他说‐‐&ldo;阮婉,你怎么可以贱到这个地步。&rdo;她当时愣在原地,只觉得浑身发汗,骨头缝子里都透着风。如果说她原本就处于冰天雪地中,那么他这句话无疑撕去了她的最后一层遮羞布,让她赤身裸体地在寒风中死去。如果不是他给了她一口暖水,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怀抱,她大概早就死了。其实沈子煜也许并没有错,他是乔家兄妹的朋友,他冷眼旁观了一切,他只是做出了他应该做出的判断。只是,对她来说,这是一种伤害。头皮传来的疼痛让阮婉从思绪中惊醒,她这才意识到,一言不发的外婆内心一点也不平静,否则又怎么会不小心扯到她的头发。阮婉想转过头,外婆却用手制止了她的动作。外婆转过头,不再看那久别重逢的女儿,只继续一下下给自己的小外孙女梳着头发,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不知多少次后,她才沉声说:&ldo;你回来做什么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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