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转头对阿九神秘一笑,「今儿不是惊蛰嘛!」一个时辰后,九王妃在昆山开百花宴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江陵城。所有未婚男女闻风而至,一时间昆山寺前后院人头攒动。这一边,安姑姑带着黎笙和几个小丫鬟,按照林陌染提出的自助餐概念,张罗了一桌子百花宴,什么桂花糕、玫瑰酥,闻着香气扑鼻,零零散散摆了一个长桌。那一边,阿九带着自家的三公子也来了。三公子苏靖一袭清秀白袍,衬着黝黑的肤色,看上去十分阳光健美,倒不显得有二十岁。林陌染一心本着自由恋爱的原则,并未向苏靖挑明,不料等顾清媚和林萱接一块来时,他竟然看都未看对方一眼……阿九在一旁远远看得真切,笑道:「合该我们家三公子没福气,攀不上你们江陵总督的高门。」未曾想这时候,大姨娘竟然带着初娘子来昆山拜访林陌染。两人下了马车就是一愣,黎笙亲自去带了路,到了立雪苑后,实在没办法避开了,只好领着二人穿过热闹的人群。岂料就在这时,一直不动声色笑着应酬各色闺秀的苏靖,眼神就那么突然地一闪。阿九瞬间就捕捉到了,猛拽林陌染的袖子,「哎哎哎!有戏有戏!」林陌染一细看,乐了,心道这小子真有眼光!初娘子如今是装出一副病容,都叫他看上了!待日后他有幸目睹初娘子的真容,岂非要惊为天人?林陌染赶紧上前将大姨娘支开,又给黎笙打了个眼色,叫她将初娘子往苏靖身边领。大姨娘没察觉她们的意图,见初娘子和同龄人友好闲谈,露出一脸欣慰笑意。林陌染瞧了瞧她手里拿的药,也扯开了话题,「大姨娘这是给初娘子抓的药?」大姨娘一愣,不自在地看了看手里的东西,讪讪道:「不是……是二姨娘托我给侧妃娘娘带的。」林陌染皱了眉,「二姨娘不自己来,还使唤别人帮带……」大姨娘眼神一飘,似在防备这里人多口杂,喃喃了一句,「二姨娘那些天不是受了惊吓,还未恢复过来么!这药也送得急,不然若是等她好了,自己来送也是无妨的……」林陌染便留了个心眼,「昨天安逸姑姑委实教训得狠了些,方才我差黎笙去问了,说婉莹妹妹还趴在床上喊疼呢!想来寻常大夫开的药是治不好的,定要二姨娘找熟人开药才行!」大姨娘脸色微微起了变化,终于下了决心似的,拉着她到无人的地方,嘀咕道:「娘娘是个有心的。奴婢也觉得,这油纸里包的,不像是药……」她顺手掂量了一下,续道:「倒像是银票!」「银票?!」林陌染故作吃惊,「二姨娘为何要给婉莹妹妹送银票?」大姨娘便支支吾吾不肯继续这个话题了,「奴婢也不知道。」外间,阳光明媚,人声鼎沸。里间,林陌染却突然觉得一阵阴寒。闹鬼事件才平息,这两人又开始谋划下一出戏了?要按这个节奏宅斗下去,她林陌染不给玩死,也迟早被她们累死!林陌染一伸手,将大姨娘手里的油纸包接过,「这个且放本妃这!本妃稍后亲自给她送去!」送走了烫手山芋,大姨娘别提多开心,连连笑着点头。林陌染心里又是一阵思绪万千。原以为大姨娘是真心感恩,来昆山探望她……但其实呢,人家也是藏着私心的,其实她早就算好了要将这来历不明的银票脱手;就算方才林陌染不开口,大姨娘肯定也会寻别的法子!木记土巴。说大姨娘这人不笨嘛,偏又长了一副胆小怕事的性格;要说她笨嘛,人家某些时候又精明得很!这后宅女人,没一个是好惹的!再看百花宴上,苏靖已经偷偷牵起初娘子,走到僻静处说体己话了!如今年轻人的速度可真够快的!翰林府那边可以交差,林陌染也不用继续守在这里,跟阿九打了声招呼,领着黎笙就去隔壁院子探望赵婉莹。赵婉莹还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喊疼啊疼,眼见着主仆两进了屋,也懒得客套了,两眼一闭,索性装睡。林陌染笑吟吟自寻了一个位置坐下,伸手装做一掏腰包,又「啊」的一声轻叫起来——赵婉莹眼睛眯起一条缝,偷偷看她到底想干嘛?这时就听林陌染慌张道:「黎笙,不好了!方才大姨娘托本妃交给婉莹妹妹的油纸包,怎生不见了?是不是刚路过小河桥时,失手掉河里了?」黎笙也配合道:「哎呀!方才奴婢仿佛真看到,娘娘腰间什么东西一晃,落在河里就没影了!奴婢还道是落叶,也没管呢!」两人话音刚落,刚刚还趴在床上装睡的赵婉莹猛地坐了起来,「什么?!你把它掉河里了?!」才一声喊完,眼角顿时一抽!后臀的伤口被狠狠一扯,疼得她就是咧嘴一叫,「哎哟!疼!疼死我了!」看她眼睛珠子疼得皱到一块,林陌染也分不清她是伤口疼,还是心疼了,只和黎笙偷偷掩着嘴笑。等她喊疼喊了差不多时,林陌染才悠悠补了一句,「妹妹且放宽心,若是寻常止痛药,我找大夫给你重开一剂即可……只是看妹妹这紧张样儿,难道竟是什么贵重物品?要不要姐姐找人替你打捞上来?」她心知那绝不是止痛药!因为她这话一说完,赵婉莹方才还疼得顾不上其他事的神色,瞬间就闪过一抹不自然。紧接着,赵婉莹果然摆手掩饰道:「不打紧!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,且由它去吧!」林陌染心里便有了计较,看来那油纸包果然有问题!极可能是钱,数额不大,但绝不会小!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,这笔钱是买通笞弥道长陷害她的封口费!没想到她还是欠考虑了。等百花宴结束后,黎笙关了房门,她便一个人在里间将油纸包拆开。里面只有一张小纸条,写着:「砚斋,舍五推七,速取。」砚斋是个地方;速取是说有一样东西?可是这舍五推七,又是什么意思?林陌染将包纸条的油纸翻出来,想找找有什么线索,上面却空无一物。看来赵婉莹平时没少和这个人用暗语对接,写得如此隐晦,竟然都不需要提示……黎笙点了灯进来,看她还捧着那个油纸包研究,便问:「娘娘,这包里包着的可是银票?」林陌染心道,事态未明晰前,多一人知道不若少一个人,便淡淡道:「是银票,却不多,想来她们给笞弥道长的封口费也就这么一点……」说罢,为了打消黎笙的怀疑,随手从妆盒里捡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递过去,道:「你且拿着,明日下山买些好吃的,犒劳一下立雪苑里的众姐妹,剩下的你便自己分了吧。」黎笙不疑有他,欢天喜地接过,自去张罗。当晚,林陌染始终对砚斋这个地方百思不得其解,昆山寺并不是个很大的院落,加上太后住的四合院,便只有寺庙的前院,和道士居住的一个独立小院。并未见哪个院子上挂着「砚斋」的牌坊。闷头想了半天,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,索性唤来黎笙,提了灯笼,就说下午吃太饱,要去外面散步。主仆两就沿着寺庙的院落走。此间道士严格遵守清修规定,晚上定昏便眠,早上闻鸡而起,都睡得特别早,如今院落中倒不见得有几人。如此一路缓缓便走到了昆山寺的前院。前院是供奉道家尊神的地方,白日里香火缭绕,到了晚间,瞧着院子里伫立的高大石像,却显出几分诡异来。正行着,忽然黑暗处就传来了几声低语,还伴随着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低吟……传出声音的地方,正是平时笞弥道长办公的书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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