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时,那掌柜的来了,面上神色很是欢喜,说:“有家青楼开价一千两银子,问道长卖不卖?”殷七七想了想道:“两千两,附送那首词的曲子。”掌柜的不意殷七七竟然还有这词的曲谱,很是兴奋。忙赶回去又去说项,这次是他亲自去的。一番纠缠不下,青楼的老鸨也有自己的打算,说是附送曲子,但是若那曲子不好听呢?那自己岂不是花了冤枉钱。但那词实在好,自己很舍不得,心中纠结不定。青楼中的姑娘红筱想了想,道:“妈妈既然不放心,何不派了懂音律的妹妹去看一看便知道那曲子是好是坏。”老鸨一听,好主意啊。便派了红筱跟着掌柜的回了客栈。即便红筱见多识广,见了殷七七也楞了一下。殷七七淡淡的笑笑,不以为意。世人都爱好颜色,即便自己也是如此。若见了自己这样一幅容貌,不吃惊的,反而奇怪。红筱向她行了礼,说明了来意,殷七七想了想,便道:“姑娘担心的有理。”红筱一听放下心来,便道:“可否请道长将曲谱拿出来,给红筱看一眼,若果真好,两千两银子不在话下。”殷七七看了红绡一眼,淡淡道:“没有曲谱!”“啊!”红筱微微张了张嘴。那你说什么附送曲子?敢情说笑?掌柜的也有些纳闷,见红筱面色变了,张嘴想说什么,殷七七却道:“我唱给你听。”红筱放了心,掌柜的也松了口气。殷七七想了想,便开口低声唱: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……”月迎仙定数殷七七的唱腔并不出色,声音轻飘,气息不稳,完全凭心情去唱。可是,这是一首有故事的歌,配上一个有故事的人,就能唱出别样的意味。红筱和掌柜二人听了第一句,立刻静了下来。这曲子配的真好!这唱歌的人也极恰当,简简单单几句,并没有华丽的唱腔,却唱出世间沧桑。一股清幽空灵之气扑面而来。红筱看着殷七七,眼神里也多了了然的意味。这位满头白发的道姑背后,定有泣血动人的故事,才能唱出这样的曲子。殷七七唱了几句,便停下来。眸光清亮如水,静静的看着红筱。红筱回过神来,轻咳一声。“这曲子好极了,我这便回复妈妈。道长没有曲谱也不用担心。闻香楼有乐师可以来道长这里记了曲谱再回去。”红筱想的周到,见事已办妥,便告辞离去。路上回想殷七七唱的曲子,自己也学着哼唱了起来。这旋律太打动人心朗朗上口了。即便她不是过耳不忘,只是浸淫此道几年,便轻松的模仿出来,若传唱出去,定然一炮而红。掌柜也忙告辞出去。殷七七一个人终于静了下来,这半年下来,她尤其爱静。曾经喜欢向往过的风花雪月,胸怀旷世早已厌倦,此生长是思忆。一个人成熟的标志,要么是看轻了自己,要么是看淡了别人。世间繁华如过眼云烟,她现在似乎才懂得,人生如雾亦如梦,情如朝露去匆匆。她现在静得下心来看书,静得下心来写字,静得下心来想想心事。所有的事情,一件件抽丝剥茧慢慢的看,似乎都有一份因果在里面。所有的领悟,都有着疼痛包裹其中。红筱再次来的时候,殷七七并不意外。她带着一个琴师,付了殷七七银票,掌柜的上来帮殷七七验了验,确认无误,殷七七才收了起来。那琴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,唇上两撇胡子,看到会音律的是殷七七,也不惊讶。道家音韵向来闻名于世。只是听殷七七哼唱的时候,心里才小小的惊奇了一下,竟然不是道家音律。道家音律常有荡气回肠,扶摇直上直达九霄之感,这首曲子的旋律却柔婉空灵,若即若离,唱的是人间男女之情。再由这样一个白发道姑唱出来,听者动容。那琴师不过心中感叹一下,便老老实实的记载曲谱,不明白的地方与殷七七确认,殷七七一一指正。不过一个时辰,曲谱便出来了。红筱一脸欣喜,和琴师谢过殷七七便走了,转身之际,又多说了一句:“道长若再有去曲谱,还到闻香楼来,妈妈一定会出高价买下来。”殷七七点了点头,应允了。可是红筱心中却很失落,这道长一定不会再来了。不知为何,殷七七相貌怪异,红筱与她相处也不过半日,心中却对殷七七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情,似怜悯,同情,还是亲近,爱慕?她也说不清楚,不过片刻,她便把这念头甩去了。这曲子,当真好听。若她能唱,定然能一举跃为头牌。殷七七拜托掌柜的去兑了银两,当场给了掌柜一百两银子,谢掌柜的襄助之情。掌柜的连连摆手,连称不敢,不过举手之劳,哪敢收此厚赐。殷七七淡淡一笑,还是把银子推了过去。等到晚间吕云回来的时候,满脸疲惫,她当了衣服,去找工,这次更惨,上一户人家询问的时候,无缘无故被人给推搡了出来。等殷七七把银子捧出来给她看的时候,她简直惊呆了。“小姐,你出去抢了?”“什么?”殷七七难得楞了一下,想明白后,立刻不淡定了,本神仙是那种打家劫舍的人?额,虽然从前,貌似,的确……不过那叫劫富济贫……殷七七咳嗽了一声,淡淡的解释了几句。吕云万万没想到,殷七七还有这样的能耐?赚钱竟然这么容易?她立刻兴奋起来,有了这笔银子,两个人可以舒舒服服的到京都去。殷七七看着她满面欢愉,心情也愉悦了一些。二人在客栈修整了几日,吃饱喝足好好补充了体力,便又上路了。这次吕云雇了个马车,两个人坐着马车上路。车夫是掌柜的帮忙找的一个当地人,老实憨厚,家中有妻有子,就等着把殷七七送到京城后,赚一笔银子修房子。殷七七听后,想了想,便先付了他一部分银两,此地距离京都遥远,来回最快也要两三个月,眼看便是雨季,等那车夫回来,估计家里早已被水淹了。车夫万万没想到殷七七会这样做,接银子的时候楞了一下,面上感动至极,只是一向木讷,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情,连连说着谢谢。他纠结了一番,把钱收下了,家中妻儿的确等钱用,自己一走两三个月,给他们留些钱,自己在路上也放心些。等车夫布置妥当,带着妻子的叮嘱和对殷七七的感谢来了,暗暗下决心,一定要保殷七七平安周全。车夫是老把式,车子赶得好,很是平稳,殷七七和吕云这次能在车上补觉,比前段时日徒步走路,实在是好了太多。一行人不疾不徐的慢慢往京都去。秉着不惹事不生事的原则,能让则让,能避则避,能躲则躲,能走大道绝不走小道,一路上倒平安无事。才出城没多久,几个人骑着马急匆匆的从远处奔来。车夫忙把马车停在一旁,让了开去。殷七七和吕云听到马蹄得得由远及近,在马车中安安静静坐着。等到声音远去了,马车摇晃几下,平稳上路了。为首一人,目光匆匆扫了一眼马车,几骑绝尘而去。若殷七七肯掀开帘子看一下,定会看清那为首之人正是伏生!若伏生再警觉一点,不因为那车夫容貌普通木讷,毫无特征而掉以轻心,便会发现,那马车之中,正是自家王爷辛辛苦苦寻找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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