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越摇头:“你若知道他背后给沈家、给我做的事,便会信我此生再不疑他。”
殷姨娘总算听进去:“噢,你倒说说,他做了什么?”
沈越踌躇未几,才开口:“沈府被抄没那时,阿鲤托子翀,即当朝丞相,托他暗中周济,当时沈府家财散尽,借此外力,才得以保住气脉。至于我,充军西北时,孙将军受子翀嘱托,也多有照顾,才有日后了出头。”话到此处,沈越仰头灌下一盅冷茶,继而叹道,“哎,只要邬党上台,沈府就不会有容身之地。阿鲤投靠邬敬,也是当时受我所迫……我怎就全数迁怒到他身上……”言语至此,沈越喉间的哽咽凝噎,竟清晰可闻。
殷姨娘目色惊诧,也不知是为沈越方才的话,还是为这络腮胡大汉眼中的点滴泪光。
殷姨娘将残存眼角眉梢的不正经彻底扫净,转而挺直身板,不待她有所言语,沈越又道:“过去犟着不说,而今把错的悉数认下,心里总算舒坦些了。”说时,扫视一圈这环堵绸缎,目中无限柔情,“这片恩情,无论如何都要还他。”
俄顷,殷姨娘点头,似才反应过来,并问道:“所以,而今的假死,也是你的计划?”
沈越摇头:“非也,意外巧合而已。”沈越斟了一杯茶水,这一次给殷姨娘也满上,才徐徐道来:
“军中藏着奸细,而我拿下了他们的汉人头子,余党便找我索命。”
“他们放火,想把我烧死在帐里,可我逃出来了。其中一细作功夫不差,他窜出火场后,追着我杀。我想一举诱出剩余奸细,便默声引他跑出军营。”
“当时炊饭时分,兵士都去后营了,待赶到火场,估计火势已然滔天。”
“而我出了军营,与两名奸人混战数个时辰,最终险胜,可自己也受了重伤,倒地昏死。”
“万幸,为附近牧民所救,静养了数日,我便匆匆赶回原地。却见军营已经撤走,徒留我那一帐废墟。”
“我一路追赶,途中思索良多,遂动了假死念头,之后……便是你而今所见。”
沈越说时,嗓音清冷,仿佛这些跋涉事不关己。
殷姨娘始终垂眸,凝神聆听,待沈越话毕,才问道: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丘公子为你做的这些事?也是在军中?”
“一半在京城,一半在军中,方才与你说的那位孙将军,便是蓟北统领。”
“千里道阻,这一路上的盘缠又是从何而来?”
“也是凑巧。金虏王爷赠的一包金子,回到营中忘了取出,一直带在身上,故而这一路还算顺畅。”
殷姨娘点点头,又道:“真要报答丘公子,办法多的是。何必假死舍弃这无上风光?”
沈越却笑了,只是这一笑,甚是无奈:“眼下阿鲤名利不缺,我就是继续当着将军,也不见得能给他捞来什么好处。丘府而今唯他独大,他又是个不惜命的,忙起来废寝忘食,若是没人管得住他,耗命便是指日之事了。”
待理清沈越话中之意,殷姨娘愕然:“你是说……你要隐姓埋名,到丘府照顾公子?”
“差不多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跟公子说?”
沈越摇头:“眼下还不合适,起码治丧这些时日,我不能在阿鲤跟前露面。所以……”沈越看向殷姨娘。
“你想借我之手?”
沈越未答,但是点头默认。
“呵!我在丘府,不过是给公子把把脉领个俸禄的郎中罢了,又不是丘公子心腹,怎有脸面求他留人。”
“你俩不是?”
“我俩什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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