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上着课,外面走廊清净,辛宛轻声带上了后门,这才叫了声:“老师。”
楚鹤飞还是那个样子,头发花白,脸上褶皱很多,手指沾着白色粉笔屑,他仔细打量了辛宛半晌,这才问:“还以为见不着你了呢,这还埋怨我的吧,这么久也不来上学。”
“没呢,哪能。”辛宛低了头,左手轻扣着校服下摆,说,“我知道当时您也没办法,又得过蒙我,还得让我不难过。我要是早知道,就不朝您质问了。”
“知道了啊,”楚鹤飞有些惊讶,“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“也没多久,最近才知道的。”
“挺好的,”楚鹤飞点点头,低头沉吟,叹了口气,“当时你送进来,其他老师都觉得荒唐,说怎么会有人砸那么多钱,就为了教室里多个椅子,又不能考试,又没有学籍。我当时见你,就知道你不知道那些事儿,学得实诚。其他老师不管你,我又想管你,虽说这纸包不住火,但也不能怕火提前撒了手啊。”
在楚鹤飞面前,辛宛总有种在奶奶身边的感觉,或许这是长辈岁月积淀的气质,他们许多次在办公室里对着一本画册评价好坏,挑选艺术学的书。那本没有看完三分之一的《艺术哲学》,好几次揉过他发顶的手,都是珍贵的。
“您对我最好了,”辛宛鼻子有点酸,“我都记着的,没忘。”
楚鹤飞问:“那你回头是不在这儿继续待了,对吧。”
“肯定的,再继续待在高中里也不像样。”
他们也没去别的地方,只是在楼道里,对着那排玻璃窗,外面太阳挂着,操场上小小的人影在跑,在跳,投入篮球。楚鹤飞沉默了许久,才遗憾地开口:“我还挺舍不得你这孩子的,那以后你走了,我那些画可没地方搁了。”
“我也舍不得您,真的,”辛宛说,“我以后常来找您,加个手机号也行。”
“别骗我,老人家被哄骗可是要上新闻的,”楚鹤飞这么说,但还是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来加联系方式,“你回头去哪儿,工作了?还是在继续上学。”
辛宛输着数字:“就在这儿,就是离得远了些,西湾美院那儿。”
“那很不错嘛,”楚鹤飞拍了拍他的肩膀,又随意聊了几句,那双稍显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少年人,像看着自己的孩子,半晌才松开手,说:“等会儿我得去开会,不能一直杵这儿。多的话我也不说了,也不是见不着了,你得多来找我。最后送你几个字,就当我这六个月的老师给你的祝福。”
辛宛还是觉得眼眶热,声音有些哑:“嗯,我听着呢。”
“大有可为,”楚鹤飞揉了揉他的头发,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拢在他耳里,像留有无限的希冀与盼望,“前程似锦。”
外面的篮球场仍是有人在跳跃,在奔跑,楚鹤飞离开后,辛宛孤零地站在窗前发呆,在玻璃上哈气,写无厘头的字符,画笑脸,忽然想,他还是想当个小孩,永远不要长大,不要面对那么多别离。
无论是和谁。
从窗户那儿站到了下课,铃声响起,一教室的人热闹地朝外钻,辛宛正用指腹压着窗棂上的小砂砾玩,兀自出着神,连身侧站了个人都没有觉察到,乍一看到吓了跳:“你怎么还没声啊。”
“我……”方意川纠结地说,“我出声了,你没听着我。”
那是他不对了,辛宛刚要开口,又听见他说:“你要转学走了,是吗?”
那双眼睛好像很难过,接近一米八个子的大男孩,眼眶都有点红了,辛宛无意识地抠着手心的肉,说:“今天星期三,下节课是音乐,还是美术来着?”
“音乐。”
“那偷偷逃一节音乐课应该没关系吧,”辛宛笑起来,轻声说,“你要是有时间,我们去聊聊吧,我还有些话要和你说。”
和楚鹤飞的告别并没有多少难捱,真正让辛宛觉得棘手难办的还是和方意川的,他想过许多次这个场面,组织过无数语言,但一起走下楼梯,踩着金白的光片时,他还是把想好的话都舍弃了,选择顺其自然。
一二节课相隔的时间很短,还没来得及走到操场,上课铃就响了,他们随意挑了个空地瞎转悠,方意川又问了遍:“你是要走了吗?”
辛宛点了点头:“算吧,以后就没机会来六中了。”
“是因为……是因为我吗?”
辛宛愣了愣,刚想说“不是”,方意川眼睛更红了些,停住了脚步,目光看向他,哑声说:“是因为我跟你表白了,你不想见我,所以才走,是吗?”
这个在他们之间算忌讳的话题就这么轻易地提起,辛宛摇摇头:“不是,如果是因为你我才要走,我也不会再来一趟,专门来和你说声再见,那不是矛盾了吗?”
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,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。
相邻推荐:你是他的旋律 陨落星辰: 寧凡 《无机质研究员观察日记》 认知性偏差(青梅竹马,1V1H) lullaby (BDSM文) 穿成绿茶味的omega怎么办+番外 圆缺+番外 千世十三阁 曾经的小乞丐成了最强杀神 私立魅魔樱花瓣学院 「轻悬疑」一场重感冒 红弯纸伞 在我心里雨过天青 东隅+番外 十六一生 我的霸道老公 莫非定律(NPH 产乳) 编剧在古代找出路 不存在的爱情,只是寂寞二字代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