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落沉默片刻,别过脸去,轻声道:“熙熙攘攘,顾公馆和千夜思又有什么不一样?”
帅府就在邕宁城中央,澜鄞江南边。乍一眼,像是王公私邸,廊腰缦回,檐牙高啄,竹柳掩映,流水潺湲。
还是清朝的一个巡抚,在任十几年,兢兢业业地搜刮民脂民膏,穷奢极欲,一点一点堆砌成这雕梁画栋。被上任大帅张鸿梧一眼看中,成了大帅府。
府里栽了垂柳,趁着和煦春风,抽了淡绿的芽出来,交织着日光,婆娑地丢了树影在九曲回廊上。
白昆沿着回廊往会客厅去时,正碰上宿宁大学的校长张勉文出来,五十多岁,一身青灰色长袍,戴一副圆圆的眼镜,书生文气,两人停下寒暄几句便错身而过了。
到了屋里,祁炀正举了两卷字帖端详。
白昆捡了张梨木镌花椅自顾自坐下,这才看见祁炀旁边的桌案上还有一只锦盒,里面一支紫毫笔,紫檀为杆,上头刻了“抱诚守真”四个字,古朴大气。
祁炀盯着那字帖,突然开口:“看得懂吗?”
白昆往那字帖瞥一眼,“是张秀才送的吧,白某一介糙人,哪儿懂这些。”
祁炀将字帖卷好,淡声道:“是《刁遵墓志》,凝炼秀美,意态雅致,听张校长说是魏碑名贴,我也不太懂。还有这笔,听说是书法名家冬心先生惯用的。”
白昆乐出声来,“这书呆子,以为谁都和他一样把这些废书破纸当宝贝,”他从锦盒拾出那管笔来,捏在指间转来转去,揶揄道,“张秀才这么重的礼,求祁帅办的什么事儿?”
还是在清朝的时候,张勉文十载寒窗,数次科考,屡屡落第。一个落魄书生,自幼习读经史子集,多年夙愿不过出将入相、匡扶社稷。可惜连黄粱一梦都未来得及,科举制便被废除。半生蹉跎,意气消磨,终其一生仍只是一个秀才,哪怕后来祁炀出资建立了宿宁大学请他来做校长,城里人也多喊他张秀才。
祁炀将他手中的笔夺下,轻放回锦盒中,连同那两卷字帖叫人收了下去,又吩咐人沏茶。
“张校长想新建两座校舍,请我来出资的。”
“呦呵,张秀才开窍了,他当年科考的时候若肯动动这心思,早就高中了,”白昆想起什么来,忽然又问道,“昨天顾公馆晚宴,大帅也去了?”
祁炀白他一眼,青花缠枝纹的茶杯,端起来浅啜一口,淡淡应了一声。
“顾明乾那小子说什么了?”白昆急着追问。
祁炀不关己事一般,再低眉喝口茶,“野心不小,想当商会会长,说得头头是道。”
白昆闻言动了气,一拳砸在桌案上,杯子险些跳了起来,“也不打听打听,我白昆是靠卖药当上商会会长的吗?”他玄门的弟兄遍布全城,谁都知道这位白爷的手段,谁都知道他不只是生意人。
祁炀不耐看他耍威风,眼角一挑,“白爷到府上就是为的这事儿?”
白昆神色一僵,祁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,可若是突然喊他“白爷”,十成是动气了。
“大帅前些日子遇刺,抓来的那几个人我都审了,都是曹兴榕重金雇的人,不择手段要刺杀大帅。”
庭前日影渐移,隔扇门冰裂纹的格心裁了日光下来,印在地砖上,别有意趣。
祁炀起身,一身笔挺军装,盖住了他的阴柔,衬出三分英气来,长靴踏过一地的斑驳碎影,在门前堪堪停住。
他凝望着庭前的衰败的池塘,语调冷清,“倒是卖命。”
白昆又道:“大帅知道雇的是谁吗?”
见祁炀不接话,白昆接着说,“是吴夔。”
祁炀缓缓皱了眉,赏金杀手吴夔,和他手下的暗杀组织素来是认钱不认人。只要给得起钱,什么生意都接。听闻那年慈禧仓惶出逃西安,有革命人士出钱雇吴夔刺杀慈禧,吴夔接了这生意,虽未成事,却也从此名声更盛。
“曹兴榕这是狗急跳墙了,保不齐还会使出什么阴招来,大帅今后须得千万小心。”
梦楼和千夜思只隔了条街,是邕宁城最大的戏楼,一半是因为角儿多,一半是因着祁炀捧场。
楼内戏台前头摆了一片的八仙桌并太师椅,这是给一般看戏人坐的,真正的贵客都在二楼,在栏杆后头的椅子上,戏台上的一举一动也都看得清楚。若是名角儿挂牌,人再多些,楼下两边过道也能挤满。
今晚恰好赶上武生宗师杜绍亮挂牌,梦楼人格外多些,楼下众人抻着脖子等杜老板出场。
祁炀坐在二楼,偏头喊了何忧过来,“去千夜思把玉小姐请来。”
何忧似是不敢相信,怔了片刻。
祁炀已别过脸去,目光盯在戏台上,轻声催他,“快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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