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潮思起伏,诸般念头电闪而过,终于咬牙道:“箭簇上淬麻药,本是围猎中的平常事,奇只奇在,猎物体内预先送入了一种清神醒脑的药物,两相作用,便是极为厉害的神经性毒素,毒素停留愈久,就会对经络造成愈重的损害,且是永久性的,终生愈合无望。”
陈良挑高了眉毛,示意她继续。
悠悠瞥他一眼,说道:“那药状似普通,无论药性气味,极类薄荷,只是入口之后更为辛辣。稍不留神,被人下进提神、解酒、消暑一类的汤药中,也不是没可能。”
“这与我有何相干?”
“更奇之处在于——”悠悠骤地提高嗓音,“此药无名无姓,因为它正是我新培育的杂交药草,尚在观察研究中,除了年前送你一包香囊供熬夜醒神之用外,关于它的种种药用忌讳,怕只有天知地知,我知,你知。”
一阵风过,飞沙迷眼,似乎将遥远御花园里的青黄落木也给捎来了。
陈良忽笑了,说:“怎么在你眼中,我已沦落成一个打手了……”
干涩的双目竟胀得发痛,悠悠揉揉眼睛,耳中听见自己的声音,仿佛也是飘忽的。“卿云虽压制住毒素的蔓延,逃得了性命,但毒质人为积留在左臂上太久,侵蚀手臂神经,她的左臂只怕从此就废了……这一笔公道,难道不该讨还?!”
“你跟我谈公道?!”陈良两眼充血,青筋爆起,拳头捏起、松开好几个来回,才按捺下打人的冲动,稀释了骨子里的残酷暴虐。“你真以为他们在玩打打闹闹的顽童把戏?又或真把云格格想成了无辜受害的羔羊?在这儿讲公道?你真该睁眼好好看一看脚底这个地方了。”他粗暴地将悠悠丢到黑屋子的窗根下,“往里看,擦亮眼仔细地看,这就是你的良心,早晚会害死你!”
透过早已霉烂风化的窗纸,悠悠战战兢兢地才瞧上一眼,当即脸色大变,跌坐在地上,腿软脚虚,半天爬不起来。
屋子里黑黝黝,空荡荡,并未放什么杂物。直到腐烂的气息熏出了泪,一张幽灵般扭曲的脸,才隐隐浮现出来,在空气里释放着地狱的沉沉死气。不错,那是死尸,一具投缳自尽的女尸!想到那陈腐的极尽丑陋恐怖,悠悠哇地吐了一地狼藉。
“现下你总知晓,为何你我能有这一次见面的机会了。”
是啊,当然不是什么十三阿哥的旷达厚道,十三远在随驾,连丧母之痛都没法品尝彻底……悠悠捂嘴就想往外冲,却被陈良强拉回来。为什么要把这丑陋的一面,轻易地塞到她面前?凭什么高看她的承受力,连一点点准备都不肯施舍?为什么不让她继续眼不见心不烦,继续自欺欺人?为什么!……太多的为什么瞬间淹没了悠悠,压得她透不过气,挣扎呼喊都是无用。
悠悠荒凉的眼,烧灼了陈良的手,缩回已自不及,那份炙肉般的痛感,倏地传到心头,凝寒成霜,冻结覆盖了整片心田。
“那是……冯茵?”悠悠问,毫无意义地。
陈良不答。已是最好的回答。
“人……一条活生生的人命……什么理由,能叫人非死不可?”悠悠怎会不明白,那黑色尸斑的含义。服了毒,还有人不放心,还要追赐一条白绫?
“理由?”陈良移目望天,淡淡道:“延禧宫,安王府,甚至乾清宫,都不愿再见到有这个人。她还能不非死不可?再说,她也算不得无辜。如你所说,那制毒的药物之一,便是她下在醒酒汤里,给云格格服下的。自作孽,不可活……”他缓缓屏住了呼吸,这一句,是否也是自己他日的谶言?
“真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……灭口而已,那么何时轮到我呢?我也知道一切内情,甚至还有敬嫔的事……我岂不亦是非死不可?”
“不,你不是她,单独一个的存在。”陈良说,“你的身后有明德世伯,有裕王爷……你也是他们的一分子。”
“所以让我看这个,是威胁?提醒?即便我做了个听话的安分人又如何?冯茵她,还不够听话吗?”悠悠很想大笑,笑却堵在喉咙口,怎么也出不了声,“真想不到,最后是你这个画中知己、君子之交,来警告我。”悠悠上前一步,直视问道:“告诉我,这事的主谋是谁?你又为什么要帮他害人?”
陈良沉默片刻,才徐徐道:“先父枉死,家道中落,此仇不可不报。但是以我一人之力,是不够的。既然有人用得着我,而我又需找个依靠,一拍即合,有何不可?”
瞧着陈良被人推到前台,当攻城掠地的开路先锋,叫悠悠如何不伤怀,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。她轻轻握住他的手,小心,而又极尽诚挚婉切地,想要挽留江南那个知己的远去。“还记得你我的江南之约吗?春水碧于天,画船听雨眠。一辈子就这么徜徉五湖,寄情书画,将故里的青山绿水尽数付诸笔下丹青,终老于江南,此生无憾。相比与此,仇恨还那么让你放不下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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